魇灯

【我看到一人提灯,自海水中浮现】


一个三明婶的屯文号
主号请走@瓷卿

【刀剑乱舞】来日再见(鹤丸国永x女审神者)

微博约稿产物

  被碰瓷了,她想。
  右手里的伞已经被风扯向一边,雨顺着歪斜的伞沿流下来,迅速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只能攥住伞防止它被风刮走,分不出手来扶正它。
  她的左手正被紧紧抓着。
  抓住她手的人还躺在地上,雨水混合着泥泞和血浸满他的外衣。那人是白色的,即使在暗红色的污浊中仍旧白得刺目。未被侵染的发丝在路灯下拢着微光——像是锻银般的光。他看起来糟透了,她几乎以为这个躺在血水里的是个死人,如果不是他正抓着她的手腕,以及……把刀抵在她肩上的话。
  现在是夜一时四十五分,暴雨,就在五分钟前她停了车,因为车前面躺了个死人。
  其实当时她不太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死了,不过是死是活都不是她撞的。他躺在离她车头两米远的地方,暗红随着水积成一洼。雨水模糊了车窗,雨刷器抬起——视野清明一刻,转瞬又混沌下去。
  不该下车的。
  她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医生的职业病在此刻突然作祟。刚刚下夜班,连续手术,头脑不清,作为医生被唤起的那一点微弱道德感,疲惫和微妙的情绪混在一起,让她稍微有点反常。她熄火拿起放在副驾驶的伞推开车门,下车走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如果死了就报警,如果没死就叫急救。
  她屈膝,半蹲下来,手指贴上对方的颈动脉。而几乎是同一瞬间痛觉在手骨炸开,原本毫无生气的男人猛然发力锁住了她的手腕,他力道不轻,被捏住的手腕泛起隐约青白。未来得及喊出声,她咬住自己的舌头。
  那个男人的另一只手反握着一把太刀,刀刃正抵在她肩上。
  “……帮帮我?”
  他的声音很弱,却莫名轻松,甚至像是带着笑意。
  血与泥水里睁开一对金色的眼睛。

  如果没有意外那就不叫人生了。
  但正常的人生意外里,也并不包括雨夜下班回家被手持武士刀的重伤男子劫持这种事吧。
  她把手缩进衣袖,外套袖口因为刚刚扶他起身而占满了泥水,现在又湿又冷地糊在皮肤上。被她从地上扶起来之后,那个男人就把手里的刀垂了下去。一直到被她丢在副驾驶,他都没再发出其他声音。
  现在她可以清楚地看着他了。
  他的发丝确乎是白的,这种奇特的色调不像是染成,倒像是先天如此。刚刚在路灯下映出金色的眼现在垂着,睫羽挡住了大半眼瞳。
  ……睫毛也是白色?
  他没有声息得过于久,久到让她怀疑他是不是又陷入休克。在她第二次伸出手探查前男人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叹息,他没有睁开眼,但证明了自己还醒着。
  “最近的警局需要多久?”
  “什么?”
  “多久?”
  她没有回话,直接按开了支架上的手机,开启导航。女声电子音提示系好安全带,报出最近警局的距离。
  车程十二分钟。
“那里有多少人?”他接着问,还是没有睁眼。
  靠,她怎么知道有多少人。难道面前这位投案自首还要劫车吗。她不说话,只是缩在驾驶座上,一直到对方睁开眼睛看着她。
  他的眼睛也确乎是金色。
  “我不知道,”她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真的。”
  他看着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这眼神像是他是醉酒后搭她便车的朋友,而不是持刀劫持司机的罪犯。“不能不知道啊,”他笑起来,露出几颗牙,“在这个时候,您要稍微警醒一点才可以……”
  他的声音又弱下去:“那么,时之政府呢,最近一个分部离这里有多远?”
  时之政府,她在脑内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没多少印象。这应当是个政府机构,但她不很清楚它的职能。
  她再一次伸手,这次把手机拿了下来,暗忖应该称着开导航找机会发条报警短信。
  “……来不及了。”男人突然坐了起来,“开车。”
  “什么?”
  “看后视镜。”
  她下意识向着窗外瞥了一眼。
  雨下得很大,雨水模糊了镜像细节。一团绿火在后视镜里燃烧,正在逐渐扩大。她眨眨眼,努力使瞳孔聚焦。这次看的更清楚了,那不是一团正在扩大的火,那是某个正熊熊燃烧着磷火的东西,正向着这辆车滚动。
  不,不能说是滚动。从火中伸出了骨白色的节肢,像蜘蛛一样在地上爬抓。那节肢让她产生了一些反胃的联想。她想起她还在读医大时一个学生没有把死掉的实验兔子交给学校无害化处理,而是随意丢在了教室外的垃圾桶里。她倒垃圾时恰好看到那只已经死了很久的兔子。它胸腔打开,裸露的胸骨向上弯曲,沾满了蝇卵,正是与那节肢相同的颜色。
  “开车,它要追上来了。”
  白发男人伸手扭了车钥匙,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车轮溅起的泥水模糊了那个燃烧的影子。除了轮胎摩擦声,她听得很清楚,从车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咆哮。
  “那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她尖叫,拧身左打方向盘,车在泥水中甩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擦着墙撞入主路。她捏住方向盘的手掌心汗湿指尖冰冷,转弯的力度大到几乎要把方向盘拽下来。
  “以后看它们的机会还多呢。左转……!别让它追上来。”
  你他妈在说什么疯话!她想继续尖叫,但高速运转的头脑告诉她现在最好闭嘴,专心开车。怀抱武士刀的男人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奄奄一息一脸濒死,他握住了刀柄,从打开的车窗向外看。
  “不行啊,”他向着手背哈了一口气,擦掉脸上凝固的血,“那么,请您听好啰,一会我数三二一,就踩刹车,明白了吗。那么,三,二,一——”
  伴随着刹车声他骤然推开了车门,狂乱的雨点从外面甩进来,他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白鸟脱离座位,一跃跳入雨中。挂在衣上的金属链条跳了一下,瞬间被雨幕埋没。

  车刹住了,后背撞在椅子上。她松开方向盘两只手垂落,汗水浸透发丝和衬衣。
  雨掩埋了外面的声音,只有仿佛信号丢失的沙沙声。她应该现在就打火开车逃离这里的,但她动不了,她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十分钟,或是更久?她不知道,她连车门再次被打开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全部被淋透了,挂在他身上的泥水和血腥已经被冲洗大半。湿淋淋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的颊侧,刚刚那只跳下去的鸟现在看起来狼狈不堪。
  “啊,还在这里。”他第二次笑起来,口吻轻快。
  我不想在这里。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过度紧张和惊吓让她喉口发紧,辛辣感从胃袋里溢出。她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勉强把胃里返出来的酸水咽下去。
  “事发太突然了,虽说无惊吓不人生,但是……嘛,过后会习惯的。”
  “你是谁,”她哑着嗓子,刚刚返上来的胃酸灼伤了喉咙粘膜,“那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足够冷静了,冷静到看到燃烧着鬼火的骨骼蜘蛛还没有发疯,在雨里开车逃窜还能准确地分辨刹车和油门。但这已经到极限了,她不过是刚下了一台手术一心只想回家的普通人而已,她已经没力气和对方周旋。
  白发的男人从怀里抽出一张塑封证件,用拇指擦掉上面的水递给她。“鹤丸国永,时空局隶属,回溯任务执行证件。”
  鹤丸国永,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她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他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带着一点期待意味前倾身体,似乎等着她说点什么。
  “……政府公务员执行公务都是带刀劫车的吗……”
  鹤丸国永歪了一下头,把眼光投到一边,“那是个应激反应,我现在把刀收起来啰。”
  她不能说现在自己不怕了,但身体已经没什么激烈反应,大概是惊吓过度后出现的反效果。“那是什么?它走了吗。”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嗯嗯,算是,但不止它一个。一会大概还会有东西追上来。”
  “……”她觉得自己脑子短路了一瞬间,“你好像很轻松?”
  “当然不是,”他抱臂靠在副驾驶车座上,仍然还是笑,“我现在紧张得——不得了。”他笑的样子简直像是个国高生,会在课间时对同桌恶作剧的那种。可现在是在一个暴雨的凌晨,他坐在她车上一身血迹,可能刚刚还手刃了一只怪物。
  “但是再紧张也要努力放轻松啊,毕竟要保护的人在这里不是吗……啊,开车吧,再拖延一会就会有新的追兵了。我们去时之政府,越快越好。”
  她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但还是打着了火。

  凌晨两点二十,街上空无一人。
  导航电子音兀自响着,提示距离最近的分部距离他们还有二十五分钟车程。她不困,但是车上只有电子音在响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于是她伸手去按开了CD。蓝调跳跃的萨克斯伴随着男中音从播放器里窜出来,她眉头一跳又把它关上。
  一直在假寐的鹤丸睁开一只眼睛。
  “……手上现在没有伤……”他睁开了另一只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按开关的左手。
  “伤?”
  “啊,我记得左手上是有道痕迹的,从掌心到手背一点,看起来很深。”他伸出手,示意性地在手背手心上画了一圈。
  “我的手没有受过伤。医生如果在手术台上受伤是很严重的事情。”她卡了一下,觉得重点不太对,“你记得是什么意思?我没有见过你。”
  “啊……对,现在是这样,你没有见过我,但我见过你。不过不是这个样子。”他继续带偏话题,“确实有说过之前是在做医生来着。”
  她正过头去,决定不听身边这个白头发怪人的疯言疯语。
  雨还没有减弱的趋势,现在是两点二十九。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在她以为鹤丸睡过去时他又一次开口,这次他面对着窗,她看不到鹤丸的表情,“时间节点就是今晚,可能会持续到明早六点左右,但一旦进入时空管理局范围内就安全了。”
  “冲着我?那个着火的东西?”
  “嗯,时空溯行军。”他稍稍沉默了一会,“他们回到过去,刺杀还没有成为审神者的审神者。”
  “回到过去是什么说法?”
  “什么说法呢……”鹤丸似乎是满不在意地抻了一下腰,“就是说现在的时间点对于他们来说是‘过去’,对于我来说也是‘过去’……嘛,这么说吧,我从四年后来。”
  有什么飞快地擦过她的脑海,那是一组模糊的名词,似乎在宣传页,电视广告,无聊的政府讲座……诸如此类里出现过,时空回溯,历史改变禁止,特设管理部门时之政府,审神者……它们模模糊糊构成了一条线索。
  “他们杀我做什么,我才不会去做审神者。”她打了个弯,“那么你是……”
  然后她听到了玻璃爆裂的声音。

   灯光在旋转,雨水在旋转,影子在旋转,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闪光的线条。眼睛难以聚焦,有一条金色的东西在视线里跳动。唔,她能看清了,那是鹤丸国永外衣上的金色链条,他正抱着她在雨夜里疾跑,身后那辆车被一架黑色轿车撞进了墙里。
  对,她想起来了,刚刚拐弯时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辆轿车,毫无刹车直接撞上了她的车,鹤丸踹碎前挡风,伸手把她拉了出来。
  “这里离分部很近了,怎么样,我们是跑还是战斗?”鹤丸语气轻快,步伐不停。她勉强直起身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看。两辆车的残骸处正有磷火燃烧。
  那火焰很快实体化了,被剥了皮的蛇骨蹦跳着向前,后面紧跟的人形东西身上长满虬乱的肌肉,她低下头把额头抵在手背上:“这东西能打吗?”
  “谁知道呢,不过要是主上下令的话——”
  “那就一战!”
  最先追上来的蛇形异形嘶叫着跃起,鹤丸国永反手抽刀削掉了它半截脑袋。“你抱着我怎么打?”她侧脸闪过被劈碎的骨片。
  “不知道,”他在大笑,“试一试!”
  拖着刀的巨大人形发出野牛被激怒的吼叫,鹤丸单手锁住她,刀在另一手转了个刀花:“要闭上眼睛也可以哦?我会速战速决。”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抓住袖口撕开。
  刀刃相击发出吹响足银般的嗡鸣,鹤丸侧身躲过劈斩,横刀直接抵上对方的横一文字。无手抓握刀鞘被直接弃置在地,他一个跳步卸去对方加在刀上的力量。
  “怎么说,我可不能输啊。”

  现在是差十分三点,雨已经停了。
  一只被撕开的袖子耷拉在鹤丸的腰上,像是鹤垂下的翅膀。他低头用金色的眼对着地面,溯行军大太刀的遗骸已经开始融化,发出吱吱声。它很快消融,顺着雨水流淌消失。
  “抱歉抱歉,拖得有点久,现在已经……”
  鹤丸回过头,她正用撕烂了的袖子扎紧左手,血腥从布条中浸出,把它染成半截红色。
  “你说对了。”她说,“还真伤着手了。”
   一把苦无掉在地上,尾巴还在微微抽搐,它的颅骨和脊椎中间插了一把柳叶刀,不知道从何而来。
  “它从后面扑过来了,我以为我能一下弄死它,”她咳了一声,“没想到动作挺快,被它划了一下手。”
  鹤丸国永眨眨眼,放下她把她伤到的手翻过来:“……总是这幅样子啊,主上,一定要给我来点小惊吓才满意。”
  “算了吧,”她笑笑,“说不定不会留疤,我可是个医生……想不想知道刀是哪来的?”她学着鹤丸国永的语气发问。
  “从袖子来的,你一边袖子里有一把,这个习惯坚持了四年。后来干脆全身上下都藏着刀。”
  她嘁了一声:“现在我相信你确实是四年后来的了。”
  时空局的建筑轮廓已经依稀可见,即使是子夜,建筑顶层仍旧如同灯塔般灯火通明。鹤丸斩断缠在腰上的那半截袖子,在她左手上又包了一圈:“进去之后就安全了,明天六点以后会有人送你回去。”
  “你呢?”她问。
  “啊,我么,我回我的时间线。这幅样子有点狼狈,我回去前可能得整理一下。”他摊了一下手,再一次露出那种近乎于大男孩般的笑容。
  “……”她抬头看了一眼在夜幕中明亮的时空局大楼,“还会再见面吗?”
  “不知道,”鹤丸摇摇头,“原本应该把它们挡在你的视线外的。我阻击得不算成功,溯行军还是干预了你存在的历史。如果你决定不去做审神者的话,大概就不再见了。”
  “嘛,”他又恢复了轻快的口气,“不算什么,总之,你安全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两个人踏着深深浅浅的雨水走向时空局大楼,鹤伸出还有袖子的那只手给她:“那么,要告别了?”
  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回握了一下,对他露出笑,这是这一整个晚上,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应该说来日再见。”

  我们来日再见。

                 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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